1921

归途,是波澜壮阔的海面

【银土】蚕(魇魅银)

07

 

 

这一次伤的是手臂和肩膀。

该流的血都存放在冗长灰暗的时空隧道里,剩下一道道干涸的伤口,散发着不容忽视的痛。而此时他的整只手臂都被一只温热的手握住,一双眼睛是难得认真的神色,随着伤口的轨迹游走,一直延伸到他的脸颊上。

银时的手指伸向伤口的边缘,早就习惯的刺痛忽的被温柔的触摸唤醒。土方皱眉,一言不发握住那只没有温度的手。

他发现自己不得不去撒这个谎。

 

“不是说了吗,我在这里的时间已经静止了,不会疼的。”

“再怎么说也是在脸上啊,”银时一脸在意的盯着他,掌心传来的温度也抚平不了他的懊恼,“这可是阿银最喜欢的地方啊,刚刚那个的时候简直移不来眼睛。啊对了还有那个地方和那个地方也很让人……啊痛!”

土方及时打断了他越来越不着边际的话,装作漫不经心的说:“看着碍眼就帮我包扎一下吧。”

银时四下看看,摊开手,“你都看到了,我现在可比在万事屋的时候穷多了。”

土方轻轻抬眼,扯了扯他手腕处的白色绷带,“这不就有现成的吗?”

银时脸上的表情凝固了,说道:“别开玩笑了。”

“为什么不行?”土方不容拒绝的握住那缠得严严实实的手腕,紧接着说:“我不会被传染的。”

“与这无关。”

“那是因为什么!”

土方的声音陡然一升,连手背都绷得死紧,“是因为你在一点点失去痛觉味觉,变得越来越像个死人,却完全不打算让我们任何一个人知道,还是因为你就想在这里,在离我们这么近的地方看我们像个白痴一样发了疯似的找你?”

“土方……”

银时的声音软了下来,他伸手去碰那张盛怒下脸,被猛地打落在一边。

“这就是你想到的解决办法吗?”土方压抑着的怒气沉甸甸的落在耳畔,里面掺着的一丝难以察觉的脆弱,“是什么样的猪脑子让你想出这种办法!五年前的你杀了自己,然后让我们全都忘了你?你以为那么简单吗?你已经欠了五年了你这个混蛋!现在还想欠我一辈子吗!”

手臂脱力般的下垂,土方被这几句话耗尽了力气,他的心里像团了一窝沉甸甸的水,倒不净也蓄不满,满腹怒火和质问堵在胸口,成为被抹去记忆也消不掉的钝痛。他本以为能在坦诚相对的此时此刻痛快的宣泄一空,可话音一落他就意识到,他也许永远得不到想要的答案。他早知道这人是四两拨千斤的高手,是个最会用歪理把人牵着走的混蛋。再重的拳头砸在他身上都成绕指柔,几个不痛不痒的句子就蒙混过去。

眼前的人眉眼依旧,顶着依稀能看出银色的自来卷,笑起来嘴角弯弯的,不讲道理时一双死鱼眼却格外有精神。可这个他再熟悉不过的人在这几年间已经变成了一座巨大的冰封,因这一方囚室和日夜交错的绝望而日益增长直到坚不可摧。他握住那只被咒文染色的手,每分每秒,掌心中的血液都在一刻不停的脱离他的掌控,向前奔流。这感觉令土方想起被从高楼推下时映入眼帘的那张脸,耳边呼啸的风哭嚎般将他熟悉的面容割裂,而那上面干干净净,没有一丝留恋和不舍。在消失之前,他的世界只剩一双眼睛,似血色的光,它们心满意足的看向自己,那么坚决笃定,好似即使是在这万物成灰的时至今日,也要撕开这遮挡黎明的布,朝着朝阳一路高歌猛进。

他从未害怕,却也从没像现在这样失去自信。面前的人一心求死,他远离人群,孤身一人看着这世界因他而渐渐衰落却束手无策,只能在这无垠的日夜中,挣扎等待一个结果,好使他能从漫长的罪责中解脱。

土方无论付出任何代价也不能令他得偿所愿。

可他现在能做些什么?如果五年的时间都没能阻止他赴死,那么这两次不计后果的尝试又能换来什么?

决绝的眼神带着悲悯的爱意就在他的头顶之上,他像被曝光在这盈盈的月光下,无处可躲又束手无策。就在一切将要脱离他掌控之前,安静困在手中的手腕一动,轻巧的翻转过来,他发冷的指尖忽的蒙上一层虚幻的暖意。

土方抬起头,忽地像是回到梦里,那张脸在烟火下明灭,却带着他不曾见过的表情。

“我也没有办法啊。”

他哑哑的张口,低沉的声音像被酸涩的水浸泡过。那脸上那么疲惫,那样无措,像是真的放弃了抵抗,毫无防备的紧紧击向土方的心窝。

“我都试过了,能想到的,我都已经试过了。”他这样说着,将僵着身体的土方揽进怀里,可怜兮兮的说:“看在我这么努力的份上,就原谅我吧?”

将他拥入怀中的一瞬,悬在银时唇角那抹的苦楚终于化了开来,变成一个弯下来的笑,在皮肉中扎了根。覆在颈间的身体软了下来,像是终于卸下来锢在身上的沉重枷锁,随着一圈一圈的绷带散开,露出伤痕般的咒文来。

真是个混蛋。

他叹息一声,轻轻的说:“我不是来了吗?”

怀里的身体一僵,紧接着细不可闻的挣扎起来,土方将他搂的更紧一些。

“早知道你一个人不行的,你有多废柴这件事,我再清楚不过了。”他将那颗银白色脑袋用力扣在肩膀上,“你那榆木脑袋想不到的,我一定能想到。别再想着你那个白痴办法了,老子一定有办法的,所以……”

他深呼了一口气,“如果上一次你要为了苍生而死,这一次,就为了我活下去。”

怀里的人抬起头,四目相对,连着交缠的视线都变成若有似无的蒙蒙银色。看不见的眼泪终于滴落,在无暇顾及的伪装之中,他抓紧他的衣衫,声音终于变得哽咽:“相信我,银时。就信我这一次。”


“嗯,”他笑着回答,“我知道了。”


接着,他们亲吻,相拥,身体紧紧贴在一起,仿佛要融进对方的血脉。细小的颤动隔着布料传到土方的皮肤上,那么滚烫,令他全身的伤口都跟着撕扯起来。一时间所有迷惘和挣扎都有了方向,化成汹涌的水,朝着干涩的眼眶奔腾而去。

身体覆了上来,他的身体对这样的侵入还是陌生得僵硬,脑海中源源不断的念头却促使他紧紧依附缠绕。土方的侧脸被那银色的发丝轻轻扫弄着,尝试软下身体,遵循着记忆中的自己细密的迎合。他昂起头,巡着黑夜中唯一的光亮,睫毛颤抖,却执着的不去闭上眼睛。 

星河如盖,昔日乡土被幕天席地的夜色笼上,就这点光,才任这被白日里的悲喜所掩饰的绝望露出苗头来。

他们挣扎的活在这世上,他们有人为念斩情断欲,有人为爱奋不顾身。而他的爱人却要抛负既往,将这世界一并拯救。

可这一切在他眼里没那么值得。

 

 

 

tbc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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